Alex Thomson穿着银色上衣,外面套上军旅夹克,搭配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在地铁上,一些身穿白色连体服的男男女女还不时朝他打招呼,他不由得为接下来即将开始的夜晚感到兴奋。
28岁的Thomson在音乐公司从事市场推广工作,是一个终极电影迷。他现在要去的是秘密电影院(Secret Cinema)《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的放映夜,距离这部电影1980年第一次上映已经过去了35年的时间。
秘密电影院?这个名字可不是说说而已。它从来不会事先告诉你播放什么电影,在哪里播放,到底有多少人一同参与。它的口号就是“别告诉任何人”(tell no one)。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新鲜体验,它吸引了伦敦甚至其他城市电影爱好者的关注。从2007成立至今,秘密电影院已经售出了超过30万张票。
这个夏天,秘密电影院正在上演着他们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项目。和以往一样,上映的秘密场地只有当你花了75英镑购票之后才会公布,并且还会透露一些你需要准备的装扮元素——人们便是这样猜测这部电影究竟是什么的。这次项目参与演出的演员和乐队总共有400人,从6月4日开始一直持续到9月27日,场地面积是泰特现代美术馆的两倍。
图 | 秘密电影院在上映的一些经典电影,分别是:《勇士》(The Warriors)、《银翼杀手》(Blade Runner)、《米勒的十字路口》(Miller's Crossing)、《不速之客》(The Harder They Come)、《阿拉伯的劳伦斯》(Lawrence of Arabia)、《金属精神》(Anvil)、《红菱艳》(The Red Shoes)。
Thomson便是其中一名参与者。“社交网络制造了话题,人们花很大的功夫把自己打扮成电影里角色的样子,能和这些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分享这样的体验是最吸引我的。”他说。他还被一位女士反复询问自己穿越了多少星系才到达这里。
每一场制作都试图将电影中的故事和叙述结构在现实世界中复制出来。观众们被扒到只剩内裤,或者被囚禁在监狱里,历史宫殿内被塞满骆驼……秘密电影院全都尝试过。
“人们希望用不同的方式去体验电影、戏剧、艺术或是美食,他们追求互动和在集体中的一种归属感。”秘密电影院的创始人Fabien Riggall对《第一财经周刊》说,“我们如何创造一种更像夜店一般的电影体验?有音乐、表演、艺术品,人们必须打扮出席。”
秘密电影院的成立与他的成长经历不无关系。11岁的Riggall曾住在摩洛哥,一天为了躲避酷暑他独自走进了卡萨布兰卡的一家老电影院。他对即将放映的电影一无所知。“那部电影非常暴力,充满史诗般的美感,开头的主角是11岁大的‘面条’,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他,正在经历电影中的一切。”这部电影是《美国往事》。
秘密电影院每上映一部电影的制作过程很多时候要靠碰运气,光是合适的场地就足以让Riggall和团队为难。
“找一部好电影要比找一座合适的建筑要容易得多。”秘密电影院的场地负责人Ed Williams说。
秘密电影院曾费了很长的时间寻找适合还原《闪灵》的场地,Williams在伦敦东北部发现了一所废弃的学校,他把Riggall带去探路,两人觉得这个场地非常棒,但没有《闪灵》中的孤立感,后来他们就在这里制作了《肖申克的救赎》。
“场地就是舞台,我必须亲自到现场来才能对观众会如何在这片场地上移动有个大致的推断,”Riggall说,“所以你看这都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要保持故事的流动性,但同时也鼓励自由发现。”
Riggall还得负责挑选演员。这些人会混杂在观众中,负责一些特定情节的展开和故事线的引导。每一场电影的制作脚本都精确到分,看起来好像是观众们自己去发现体验,但在幕后这一切早就被精心策划了。
在《肖申克的救赎》中,在一间房内进行集体治疗的“囚犯”们朝外面的庭院看去,刚好看到Tommy Williams在和监狱长Samuel Norton说话,不久之后被枪口摁在地上。在电影中,这场戏以旁观者的角度给了特写的镜头,在秘密电影院的版本中,人们则是从远处透过玻璃窗看到一场静静的谋杀,视角的改变提供了一种比电影更强烈的无助感。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全部,一些人错过了Tommy被杀的镜头,但我们创造了足够多的瞬间让每个人都可以搭建他们自己的叙事结构。”Riggall这么解释道。
他在谈话中总喜欢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浓密的大胡子让他看起来像个摇滚歌手。他也善于从身边寻找故事,把自己的想象投射在现实中。
在伦敦一间酒吧召开的一次员工会议上,Riggall的第一个想法是让所有店员只说法语,并且像法国的服务生一样粗暴地上菜。他说话也总是充满戏剧性,有时候会故意给出一些滑稽的回答,就为了看看在现实中呈现出来会有怎样的效果,是否足够好玩。
“电影院的进化”,这是《重新发明电影院:媒介覆盖时代下的电影》的作者Chuck Tryon对秘密电影院下的判断。技术的进步在网络上创造了一种参与式的叙述,秘密电影院为电影院带来的进化是对前者的一种回应。
秘密电影院的传播依赖于社交网络。“通过社交网络媒体的病毒传播,这样的活动组织起来就更轻而易举。”Tryon说。
尽管曾公开宣布对技术的反感,但Riggall事实上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在每一次活动中,参与者会被事先分派角色,秘密电影院会为他们创建角色的Facebook账号,鼓励他们在去活动现场的途中自拍,把在现场与其他角色互动的照片发在网上。
2012年秘密电影院制作的《肖申克的救赎》包括酒水食品在内的总收入为170万英镑,从那时起,Riggall与主流电影圈有着更密切的关系。他们会在一些大制作上合作开发更多商业模式。
《普罗米修斯》就是一个成功的案例。福克斯公司允许秘密电影院在影片上映的同时制作现实版的体验活动。2.5万人参与了秘密电影院为电影《普罗米修斯》推出的为期一个月的放映,票价收入超过了110万美元,这甚至超过了这部电影在伦敦英国电影协会IMAX电影院的票房收入——在平时,那里可是英国票房收入最高的电影院。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电影发行公司都期待与它合作。为了配合年底《星球大战》最新系列的上映,迪士尼旗下的卢卡斯电影也主动与秘密电影院合作制作了目前正在伦敦上映的《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的秘密电影院版。
类似的反传统电影院正越来越盛行。“人们渴望一种体验而不仅仅是坐在电影院里,他们把这视为一种社交活动。”Anna Ramsey说,她是漂流电影院(Floating Cinema)的策展人。漂流电影院在船上放映影片,穿梭于伦敦的运河水道上,现在他们还巡游到了布里斯托。
而此时的Riggall已经开始为下一部制作踩点。“我们有机会创造了一场秘密运动,我真的相信几百万参与其中的人,也是能保守同一个秘密的。”
至于下一场秘密电影在哪里,嘘!恐怕我们也没办法告诉你。